天边炸起的火光是从踏云门传来,当从冉和叶沉赶到,面前的一幕,宛如人间地狱。
是满地的鲜血,染红了整个大地。
“师尊……这……”叶沉哑然。
救世在世,上万余年,同门被残害是头一回发生的事。他难道真是煞星?也难怪上辈子小师尊对他那般冷漠,独处时更是言语甚少。
从冉冷凝着眼眸,在尸体残骸中找寻幸存者。叶沉跟在其后,踢踢脚边的尸体向左右望去,瞧见一个兄弟右臂上插着一支箭,左手紧紧抓着佩剑,面目狰狞,他张着嘴在呻吟,嘴角流出血来脏了衣裳。
叶沉犹豫着还是去拉了下从冉的衣袖,对方不解转过头来,他应道:“师尊,那儿还有活着的。”
“走,去问问。”从冉点头,往那走去。
受重伤的兄弟名叫成和,是少庄主林逸的知交故友亦是最信任的手下。而现在,他正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,抬头看看照耀着红色土地的红色太阳,耀得睁不开眼来。
颓丧,沉寂。
一颗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,在大战来临前是所有人的希望,好似旗帜,在这一刻,也将承受不住。
“成和?”从冉在血珀里看清他的脸,惊诧着用灵力治疗对方,“是何人伤你!”
“掌……掌门,少庄主不见了!是魔族殺魂教的人把兄弟们的金丹全都夺去,他们重创后仍誓死保卫踏云门……”成和长着嘴,大口呼吸着,鲜血染红白牙,他接着道,“我们都重了林兰香毒,活不了……掌门不必再浪费灵力了。”
“林兰香毒?!”
蹲在地上,查看死者伤势的叶沉听到此毒后,猛地转头,一双漆黑的眼眸,紧紧盯着对方,生怕错失有关殺魂教的信息。
“是的,这位小兄弟也知道这毒啊,说的好听叫醉生梦死,说的难听是让人死在痛苦里……”
成和奄奄一息,金光若有若无在他身边飘动着。可即使如此,每当他说一字,眉头便皱紧一下,到最后忍不住疼般,“哇”地一下,血喷地到处都是。
离他最近的小师尊措不及防给喷得全身都是。
从冉:“……”
在叶沉记忆当中,师尊一直以来都不沾世俗红尘,是高高在上,冰清玉洁的仙人。今世,她在自己面前已是第二次如此狼狈。
稀罕的是……
从冉竟没勃然大怒。
叶沉沉吟道:“师尊,请听徒儿多言几句。救世乃是修真界之首,绝不可能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遇害。徒儿怀疑有细作……”
不然他身上封印着的魔气,岂会在一夜暴走,被人发现是魔修,逼上绝路。
想到之前的遭遇,一肚子火就没地儿撒。叶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:那狗货没找到之前,切勿打草惊蛇。
从冉收回外放的灵力,迟疑中带着复杂,看向叶沉。
救世阵法踏云门真如先前杨尘长老所言,变得生灵涂炭,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,有些呛鼻。连血洗整个修真界的叶沉,都有点看不过去。
好在,没过多久,检查事发地的弟子拿着一坨烧得乌漆麻黑的玩意儿,从远处跑来,大声地扯着嗓子叫道:“掌门,弟子刚发现有异物,您看看!”
那弟子碍于跑得太快,没注意脚下横了具尸体,一个踉跄,手里的东西径直飞了出去。
眼看就要摔在地上,成四分五裂。
淡淡的微光恰好浮现,把它托住。下一秒,烧焦的东西飞到了从冉的手里。
她睨了那弟子一眼,语气清淡地说:“再有下次,罚抄章规300遍。”
听到熟悉的强调熟悉的内容,叶沉打了个寒颤,同病相怜地瞅着对方,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。
大火面前,一切皆为废墟灰烬,不该有什么异物的存在。
等等!若……对方刻意留之呢?
叶沉如梦初醒般惊骇地望向小师尊,从冉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。
她蹙眉道:“何事一惊一乍?”
他忽略她的话,视线下移挪到她手里拿着被烧毁的东西。
类似古琴一类的琴具,烧成漆黑一片,散发着刺鼻的烧焦味,幸好琴面有一处未被殃及,勉强能够知道此物为何物,是何人曾用过它。
偏偏就这一小块的面积,让叶沉呼吸骤然停住,恐慌使得周身的血液形如倒流。
“怎么……会是灵夺琴……?”
他不敢置信,喃喃自语。
此乃灵夺琴,是叶沉亲娘令下属去灭玉龙峰,在屋子里烧毁的琴,叶沉偷跟着给瞧见了。现在,它居然出现在踏云门中!则能说明救世的人曾去过那峰并把琴与谱一块带回。
娘亲为何要害死小师尊?
从冉反问:“你认识?”
当疏离的眸底撞见自己的身影,像是所有秘密被窥见。叶沉的心都跳慢了半拍,支支吾吾道:“没见过。”
拙劣的演技,让他心虚得不行,好在小师尊也没跟他多计较什么。
至于重了林兰香毒的成和一心想寻死,从冉痛快地把他劈晕丢给弟子好生照料。
把闹腾精丢掉后,从冉对着叶沉招呼道:“你且随我去余龙峰一探究竟。”
叶沉受到了巨大的惊吓。前世,去往余龙峰,小师尊带着的人是师兄谢一方,自己则是安排到凉舟堂,心存怨念的他,险些把此处给掀了。
他缓道:“难……难道不是师兄跟您一块去的吗?”
“嗯?”从冉手里提着随风剑,她在空中飞快地挥动几下,形成一种阵法,就差最后一步念咒,她忽而笑了,“救世近来的事太多,一方修为不错,为师让他留在这与长老们一起坐镇守着,以防出了意外。”
叶沉狐疑地“嗯”了声,没过多询问。
随风剑在半空中,颤着躯体,从冉手里拿着的琴与谱不知何时放进了乾坤袋里,只见她双手一合,爆出金色和紫色的亮光,碎少的晶体在飞舞。
若是叶沉到了眼下,还不知道小师尊是空间法师,他几万年算是白活了。
空间术是禁术一种,修成后乃夺世间万物。
第一重,可穿梭千里,消失无存。
空间术第二重——夺时空。
能查询过去,又能提前预知,成为时间的主宰。
可惜没有之后的几重加持,是无法改变事实的到来。
阵法把二人传送到了余龙峰附近的山水河边,光散去后,随风剑护主般围着从冉转个不停。从冉给了它一记冷眼,才消停下来。
水声川流不息,有树林环绕,有野花争艳,是世外桃源,但在叶沉眼中,再美的景也是池鱼笼鸟,束缚在此,一年复一年,十年复十年。
从冉看惯红尘,无心欣赏,递给他一本书和一些纸符:“关于阵法和符咒的书籍,你可以浅学,不懂得问为师。”
余龙峰
山脚下
从冉想直接前去峰顶,结果,走到一半,叶沉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,他没修行,没辟谷,一晚上没吃东西的他,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想到小师尊上辈子嫌弃的眼神,这一世的他不会再讨人嫌,自觉地道:“师尊我不饿,咱们先办事。”
话还未说完,他感到脑袋上给敲了下。
“身子重要。”从冉没好气地又点了点他的额头,“你要是垮了,怎么修行?不修行,谁来护你?为师总有生老病死的那日,别总指望为师。”
数落的话语入耳,叶沉愣了片刻,立马抓起点他额头的手,直勾勾地看向小师尊,像是在问:您老人家没被夺舍吧?号称千年冰山的人会心疼人?别开玩笑了!
二人肌肤想触,从冉脸不红心不跳地扫了他一眼:“有事?”
“没事!”
叶沉差点咬到舌头,松开手,忙道,“徒儿曾有幸来过余龙峰,山脚下一家馆子烧的菜极好,师尊若是不嫌弃,可以跟弟子一块去。”
他最后一句话是说的客套话,小师尊辟谷百年,饮惯了寒冰化成的水作为食物,怎还会碰人间烟火。
就在叶沉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,对方竟同意了:“行。”
叶沉看怪物般看着从冉。
小师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!
“依你。”从冉变戏法般掏出斗笠扣在自己和叶沉的头上,用了张净身符,把沾染血迹的地方弄干净了,“莫要浪费时间。”
宽大厚实的斗笠盖在头上,视线一下变得狭隘些许,二人离得很近,六岁的叶沉身高太矮,到她腰部。于此,他看到她纤纤一握的小蛮腰,加上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,耳根子不由一红。
魔宫殿里,香烟绸缎,什么颠鸾倒凤的事,勾得他口干舌燥。
“好,走快点麻溜的!”
叶沉为了清醒,狠掐了下大腿,迈开脚往前走,出现了同手同脚。走了大概几步路,后面传出小师尊的笑声,他的耳朵又红几分,欲要滴血。
山水村镇,人烟稀少,街巷上没多少人走动。街头卖小吃的几乎没有。叶沉带着从冉拐了两个弯,进了家客栈。
里头装潢简易粗暴,有三层楼,一层管卖吃喝,二三层管住人。镇上的人少了大半,都没啥客官了,叶沉搞不懂为何还是那么多间房,给鬼住啊?
他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花生米塞到嘴里,翘起二郎腿,随便点了两三道菜,熟练地唤小二过来:“余龙峰几年不见,怎的人都没几个了?”
小二把菜谱单子接过手,苦笑着:“这位爷,您有所不知,这今年来风水一日不如一日,打从余龙峰被灭门以后,但近几日有人过来看过,但至今为止还没走出来。”
“什,什么?余龙峰被灭了?看什么玩笑!”嚼碎花生米吞下去的叶沉被呛住,他咳着嗽拍着胸膛。
坐在他对面的从冉,突然发话:“何时被灭?”
“这位是?”小二不太认识从冉,怯生生地站在原地,不知是否要把知道的全盘托出。
“我阿姐,自家人,不必多虑,你继续说吧。”叶沉冲小二嘿嘿一笑,瓦解方才给他带来的不适。
“何时灭门,小的不太清楚,但能确定是魔族的人,手段极为残忍。乡里好多怕死的都离开了,我和达叔开店到现在,屁事没法生,杞人忧天呐。”
叶沉稚嫩的脸上出现玩味的笑意:“要杀尽苍生,太累,太无聊,魔族的人还没多少能耐,真的惹怒群体,有他吃不了兜着走的。”
小二退下,把菜单给达叔。约莫一柱香的时间,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来。色泽鲜艳,香味扑鼻,理应说是非常有食欲,从冉却不曾动筷。
她一脸阴郁,一副要把人吊打一顿的样子。叶沉咽了下口水,认真扒饭:完了完了,忘记小师尊不能吃辣。
“师尊要不我……”
“你吃吧。”
从冉把面前的空碗推到一旁,单手撑头,内力运转周身,离得近的叶沉能够见到些许光晕在她的腹部和胳膊处在游动。
做菜一柱香,吃饭三分钟。这一顿饭,叶沉吃的才叫寡淡无味,除了满腔的辣,尝不出其他的味。
从冉见他如蝗虫般席卷般扫荡完饭菜,神情平淡无奇,睁开了眼,问道:“吃完了?”
叶沉抓起桌上摆放的纸,胡乱擦拭,白纸变红纸,油光兮兮,被他随意一抛,掠过从冉的头,丢进了她身后的竹筒。
还没自夸一番,耳边传来冷硬的声音,他抬头,赫然是一双明眸中带着拒人千里的寒冰。
她冷声道:“你是想罚抄章规?”
“徒儿知错。”叶沉一惊。
他又忘了现在自己是重生后六岁的孩童,不是前世踏破红尘世人尊敬的临天君。小师尊要想弄死他,如捏死只蚂蚁简单。
“你倒是乖顺。”从冉冷哼,把银两留在桌面后甩袖起身。
叶沉舔了下辣得通红的唇皮,意犹未尽。
等他修为上来,报完仇,他定要远离小师尊。每次面对她,总会认为是上辈子的从妃,在暖帐间,红着眼声音始终带着哭腔。
什么仙风道骨、仙人之姿,不照样成了他掌中玩物。
咳,打住。
从冉或许真把他当做小孩来看,一整个白天带着他“游山玩水”,提前下山历练。
到了傍晚时分,暮色将至。
在客栈休息的二人穿上一袭黑衣前去余龙峰。
在叶沉的刻板印象中,小师尊穿的都是清一的亮色系,不是雅白便是青绿,而这紧身的黑衣穿在她身上,勾勒出曼妙的身躯……
“啪——”
从冉大为困惑地看向扇自己一耳光的叶沉,后者摸了摸鼻子,尴尬地吹着牛皮:“有蚊子,在打蚊子。”
快入秋的季节,天向来晚的比较快,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。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,分不太清何为天地。
未近余龙峰,光是随意一瞥,便知此峰的遭遇并不比踏云门差。
从冉止步于门派百里处,感觉到杀气腾腾,不用唤随风剑,它已从剑鞘飞出竖在空中,以360度奇葩旋转,拦截了射过来的万箭启发。
狂风骤起,刮得树木摇晃,青丝乱飞,戴在二人头上得斗笠被掀走,一颗碎石飞溅而来。让叶沉膛目结舌的是从冉没能躲过,脸上被石子划了道口子!
当然在小师尊回过神,石子自然成了粉末。
随风剑在颤抖哀鸣。
从冉似叹息般,吐出两字:“无事。”
阻隔在余龙峰外的是风系阵法,对于空间法师而言是克星。在绝对实力面前,没了所谓的条件优势。
她凝神咒法,随风剑帮忙护阵。叶沉站在她的身后,毫发无损,他拿出阵法书和符纸,咬破食指,把血珠滴在纸上。
“以吾之血,破其阵!”
血光与金光融为一体,抗衡着余龙峰的境界,听到坚硬防护罩破碎声响的同时,叶沉喉间甘甜,意识欲要脱离。恍惚间,他看到从冉跑来,抱住了自己。
“谁叫你私自动用咒法!”
温和的灵力霸道地钻入叶沉的身体,他咳了几声,虚弱道:“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“闭嘴。”
从冉令随风剑画阵,她拉着遭到反噬的叶沉原地打坐。
胸膛血迹斑驳,体内如千万蝼蚁啃食,叶沉咬着唇,疼得全身发颤,心底咒骂道:比巫蛊剧毒还他娘的疼!
思绪游走的叶沉晕乎地听到从冉呵斥道:“凝神!你不怕爆体而亡吗?”
“嘶——!”
小师尊下手一如既往的狠,叶沉整张脸皱在了一起,不知为何提着口气没能晕的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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